论戒律的衰滥和扶兴之十四

(一)

沙弥尼

早前*寺传戒讯息发布时,听一位同学说,之前因一些小事大发雷霆而离开的一位式叉尼打电话给*法师,申请受比丘尼戒的名额(她受式叉尼法还不满一年)。后来的情况我就不了解了,但我想*法师恐怕不会给她提供方便吧。没想到今天看见她来了,我很感慨,心里况味复杂,总之,觉得戒法的复兴只有靠自己去努力!不过,佛法复兴的根本还是在比丘身上,而我是尼众,我觉得再怎么努力,也是“杯水车薪”。

 

贤佳

愿力、业力难思,随缘随力,共业协作,功不唐捐。

 

沙弥尼

感谢鼓励!这两天我身处戒场的情境中,觉得心情波动很大,很受“刺激”,同时面对受式叉尼法的种种“挑战”,又压力很大。这么多年来,生活中有大大小小的需要忍辱的境界,但最大的忍辱境界是在戒体问题上,还有做小众而被压制不得学戒上。有师长说我“提前”学知比丘尼戒就会对受比丘尼戒失去殷重心,却不知道对我来说,我所承受的忍辱对我就是受戒的最大动力之一,我无比期望有一天能清净圆满受得比丘尼戒,无比期望“扬眉吐气”的一天、“翻身”的一天!

 

贤佳

悟道、净业乃至往生净土,才是真正“扬眉吐气”“翻身”,外在名位追求多可能是愚蔽、枷锁。宜应豁达看待此事,同时不失谦和、精进。

 

沙弥尼

感谢指点!看了您的回复,我感到我对净土的信解还不够,如果够的话就不会有这些不平。还有对因果我也需要加深信解。

 

贤佳

随喜善思!

 

(二)

式叉尼

《南山律在家备览略编》有一段话说:“若白衣(编者注:在家人)偷阅僧戒律,或但闻僧中说戒,虽非障难,亦佛制所不许。如《戒疏》云:‘下众(编者注:式叉尼、沙弥、沙弥尼等)无知,多生慢习,制令耳目不属,则重法尊人,生其钦仰。’是盖恐起轻易之心,故制不许,与贼住异也。”不鼓励白衣阅戒。有师长指责我阅戒,理由与此类似,认为我“提前”了解比丘尼戒,容易引发慢心。请问该怎么看待?

 

贤佳

《南山律在家备览略编》所引《戒疏》内容是佛制定比丘不让下众参加诵戒听戒,不是禁止下众阅戒。即使下众阅戒可能引发慢心,也并非犯戒,何况可能增长敬戒敬僧心,而不一定引发慢心。且比丘、比丘尼学戒也可能引发慢心,乃至受大戒也可能引发慢心,岂可由此一概禁止受戒、学戒?《南山律在家备览略编》正是摘引众多僧众戒律内容给在家人看,弘一大师引说这段话应是曲顺当时“传统”知见,减少排斥。

更多相关辨析可参看:

 

(三)

居士

《界诠法师:当今佛教总体环境不像过去那么单纯,教内风气及师长榜样几乎没有,持戒很不容易》(长老警策2024-12-10)

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Gmt1sHuWrF0MDd0nBqc8Vw

(摘录){初学戒的人,开始是满腔热忱,学着学着疑问疑难多多。梦想做最好,哪怕小小戒都不犯,力求清净如法,即使有犯亦当惭愧发露忏悔。随着深入了解,想圆满持守有点不可能。再看看同寮乃至老比丘,都未能清净持行。于是乎心力不够,退懈心生起,一不想学,二持不了,三算了,不学亦不持。佛陀制戒,欲令比丘如法安住于戒法上,乃至令正法久住。时到今日,国土不同,时间久远,根性陋劣,持戒圆满有一定的困难。有人坚持学着,有心力争去持守,已经非常难得。我等已到今日出家受具,又要学戒持戒,实为不易。因为环境(佛教总体)不是过去的单纯,教内的风气以及师长的榜样几乎没有,再者,支持鼓励学戒持戒的太少了。}

此文讲的是实话,正视现实。

 

贤佳

是的!由此认识,策励自己、护助他人严谨持戒,是很好的!但现代多有人拿此类说法劝导他人“不必”严谨持戒,乃至压制、阻碍他人严谨持戒,或者居师位而对不难持行的戒法故意作不必持、不严持的“开示”倡导,是为倒乱。

 

(四)

法师

我看了举治宁波破戒僧人的文章(https://uncn.top/9850.html),觉得您真不容易!直面这样的现实,心里会不会很伤感?我们能做些什么,来让情况变好?还有没有希望让情况变好?

 

贤佳

随缘随力,没觉得很伤感。“为仁由己,岂由人乎哉!”自己顺戒正行就好,渐渐自然影响共业,大体自有诸佛菩萨长远善巧把握。

 

(五)

居士

《印光法师:古语云,君子思不出其位。无此财力势力,而强为之,则或致起诸障碍。凡事俱不可不慎思其情势可否耳》(深扎德行的根2024-10-25)

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km8Dn4Aq4dnQKY5uAPl1Og

世法讲时节因缘,因缘未成熟,虽努力亦是枉然。但是,事在人为,也不是坐等因缘成熟,还是需要争取方可有成。

 

贤佳

是的!如儒家《孟子》说:“虽有智慧,不如乘势;虽有镃基(编者注:农锄),不如待时。”又说:“滕文公问曰:‘齐人将筑薛,吾甚恐,如之何则可?’孟子对曰:‘昔者大王居豳,狄人侵之,去之岐山之下居焉,非择而取之,不得已也。苟为善,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。君子创业垂统,为可继也。若夫成功,则天也。君如彼何哉?强为善而已矣!’”

《论语》说:“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远。仁以为己任,不亦重乎?死而后已,不亦远乎?”又说:“暴虎凭河(编者注:空手博虎、徒步涉河),死而无悔者,吾不与也。必也临事而惧,好谋而成者也。”

佛教的隆替、道风的兴衰也如此,宜有长远的眼光、大体的信心,因为世相兴衰无常,佛菩萨慈悲精进无减,如弥勒菩萨在兜率天待时降生成佛大兴教法,我们也应不急不弃、安心行道。

 

(六)

式叉尼

昨天我去一个寮房找一个同学,其室友说她有事情,并问我:“怎么了?”其室友是个八卦的人,平常别人聊天,她都喜欢凑近去听,我有点烦她这点,也表示过不喜,所以这时我也不想跟她多说,就说:“没事,迟些我再找她吧。”说完后我意识到,我说“没事”有些不恰当,感觉像是说“没有事”,而其实我是有事的。我是“口头禅”习惯了有时说“没事”。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?

 

贤佳

是表示没紧要事,但表达不准确,以后注意恰当表达就好。

 

式叉尼

好的。先前我担心自己犯了小妄语而失法,需要重受,现在我想那应该不会失法。我还是会努力守好六法,不期重受,因为我现在对*法师没有了信心。说起来人事真的很无常,当初我那么想从*法师受戒,现在完全变了样。

 

贤佳

无常普遍常有,所以一些事相不必太执取,但坚持道心,灵活应事,“上善若水”。

 

式叉尼

好的。在一些事相上执取,有时是对戒相不明。这次我能接受从A法师受戒,一是更加明白了得戒因缘,二是也明白了“受戒后随尼和尚”是有开缘的。其实明白得越多,天地就越宽阔。

 

贤佳

是的!佛本是由慈悲心、般若慧制定戒法,具有深广灵活的适应性而不失善净解脱的导向性。

 

(七)

法师

Z师受戒后还是挺有心持戒的。今天我听她跟一位同学闲聊,说她放假后就找居士陪护她回去。我觉得虽然不是正式护独,但能够这样做还是很好的。

我今天还听一些新戒在讨论“护独宿”要在多少范围内是合适的。她们多数不是很年轻,我觉得也大多不是如法受戒的,所以对她们没有太多敬重心,但是看到她们有这份学戒的心,还是觉得可贵的。不过佛道长远,能否长期坚持就是另一个问题了。根据我的观察和经验,能坚持的人不多。

 

贤佳

即使多不能坚持,但偶尔发起善心也宜鼓励、扶助。如《论语》说:“互乡难与言,童子见,门人惑。子曰:‘与其进也,不与其退也。唯何甚。人洁己以进,与其洁也,不保其往也。’”(朱熹《论语集注》:“言人洁己而来,但许其能自洁耳,固不能保其前日所为之善恶也;但许其进而来见耳,非许其既退而为不善也。盖不追其既往,不逆其将来,以是心至,斯受之耳。‘唯’字上下疑又有阙文,大抵亦不为已甚之意。程子曰:‘圣人待物之洪如此!’”)

 

法师

您说得对!感谢指点!

 

(八)

式叉尼

我受式叉尼法时没有“得戒”的特别感觉,但是受完了以后,感觉言行举止变得多了一些警策,甚至感觉有点过分小心。特别是我觉得以前我说话够谨慎的了,而现在我感觉还不够谨慎,一不注意就会说得不对,担心犯了小妄语。

 

贤佳

谨慎警策为好,正应如此注意,但莫忘失发心。常忆常思戒法,以戒法检核自己的言行乃至心念,以戒法为生命、生活,真正落实以戒为师,随顺成就于三宝及戒不坏信。若不如此,岂非悠悠放逸?岂能真正进道?“庸德之行,庸言之谨,有所不足,不敢不勉,有余不敢尽,言顾行,行顾言,君子胡不慥慥尔!”

 

式叉尼

我受戒后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会说话了,总是担心说得不严谨,怕犯小妄语。感觉到自己说话的思维方式在悄悄地发生改变。

 

贤佳

所有言行本应正念正知,平时宜多祈念佛菩萨加持,渐渐培养正念正知的能力、习惯。

 

式叉尼

感谢指点!我根据自己内心警策力的加强及其他一些缘,觉得我受式叉尼法应该得戒了。“梨子要亲口去尝才知道是什么味道”,亲身经历过不同的身份状态,依法去行持,就觉得受与不受真的是不一样的,现在会觉得自己以前的正念正知还是不够的。

 

贤佳

随喜善思!

 

(九)

式叉尼

我觉得式叉尼好难当!现在我只是为了持几条增加的小戒,就这么难,可以想象,做了比丘尼后会难上加难。我真的有点动摇是不是还要继续这个式叉尼的身份,但是想了想我受式叉尼法也很不容易,不忍心主动放弃。

 

贤佳

《孟子》说:“自反而不缩,虽褐宽博,吾不惴焉;自反而缩,虽千万人,吾往矣!”这点困难就退缩,岂能出离生死大苦?

 

式叉尼

是!不过就算没有这些问题,守持六法也很不容易,真的有种如履薄冰之感。像今天跟J交流一些“尖锐”话题,虽然有努力注意言语,仍然有些担心自己有些话是不是犯妄语。面对境界考验,心力不足就会失去正念,也会放松持戒的正念。

 

贤佳

这正显“六法”练心的切实意义,正应积极努力,否则成何修行?

 

式叉尼

是的,我在这个过程中会感到自己的心被训练得更正直,也发现自己以前还不够正直。例如J问我现在对于*事怎么看,是否还认为自己没有错,我直答:“我认为没有错。”因为对这个问题的回答,我要严持不妄语戒,是没有“曲折”空间的。结果她停顿片刻,表示了赞赏的态度,说能够“依法不依人”是好的。

 

贤佳

随喜!《大智度论》说:“实语之人,其心端直;其心端直,易得免苦,譬如稠林曳木,直者易出。”(卷第十三)http://cbeta.buddhism.org.hk/xml/T25/T25n1509_013.xml#pT25p0157a2003

 

式叉尼

感谢指点!很多人认为诚实的人很“傻”,容易吃亏。

 

贤佳

这样吃亏大体是福,不肯吃亏的代价往往无形而巨大。

 

式叉尼

最近我在内宿、受食等几条沙弥尼可开缘而式叉尼需持守的戒条上研思、行持、寻求解决办法,越来越感受到自己和沙弥尼的不同,不知不觉感受到式叉尼这个身份的庄严,我对“我是一名式叉尼”越发感到真实起来。“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”,虽然这个努力的过程有些艰辛、曲折,但这个收获让我觉得实在、欢喜,这让我有动力继续坚持下去,并且对于未来做好一个比丘尼拥有信心。

 

贤佳

随喜!